從一份國中考卷，看到老師→教科書商→補習班的市場機制，學子何辜
最近，我拿到了一份英文考卷，考卷很長，其中克漏字選擇題如下：
I have a wonderful family. There are people in my family. I’m studying in XX Junior High School. My name is Pete. I am 13 years old. I am a . My mother and I in the same school. But is a teacher. My father, Tong, is an . He is not often at home. He works outside for many buildings（大樓）. My sister, Helen, is 7 years older（年紀較大）than me. She is a college student（大學生）. She not live at home. She lives at the school dorm（宿舍）. When she comes back on holidays, we have a nice chat. My uncle, Ted, is a good . He cooks delicious food at a famous restaurant. My aunt is a . Her name is Amanda, I always have my hair cut at her store. Cathy, my uncle’s only daughter, is one year younger（年紀較輕）than me. She is my . She is a tomboy.
信不信由你，這份考卷是我國某國中一年級的第一次考試用的，我到現在仍不能相信我們國家的國中生會在第一次英文考試時看到這種考卷。
試看以上考題的最後一個字「tomboy」，我結了婚（三十歲以後）才知道有這個字，也是聽來的，我從來沒有在文章裡看到過這個字。
對我而言，國中一年級的學生，最多會「I am a boy.」「 I am not a boy. 」「This is a pencil.」等等簡單的句子。曾幾何時，我們的國中一年級學生的英文好到這種程度？要看懂這份考卷，還需要認得以下這些字butcher, heavy, coach, salesperson, engineer, fantastic, so so, terrible, skater, customer, restaurant, waitress, pilot, barbecue, employee, often, Margaret Thatcher.
我要在此提醒大家，這是國中一年級新生的第一張考卷，這張考卷的最大功用是使學生有自卑感，也絕對有使他們從此放棄英文的作用。
教改叫得震天響，據我所知，教改的目標之一是使學生在學習中不至於太痛苦。可是事實正好相反，我們的國中生一定比以前更加痛苦。
為什麼會有如此難的考卷？原來這位老師迷信教科書，坊間教科書會給老師考卷。教改廢止了國立編譯館編的教科書，民間教科書紛紛出籠，有這麼難的考卷，可以想見教科書有多難。這些教科書的業者，顯然和補習班配合得很好，要能答這種考卷，能夠不上補習班嗎？
看了這份考卷，我感到我好幸運。國一時絕對不要知道這麼多的怪字，我也替我的女兒感到欣慰，她已過了國中的年紀。但我心頭非常沉重，畢竟我們國家有好多小孩子是上不起補習班的，他們怎麼應付英文課呢？
我們政府過去也許過分干預教育，但是讓所謂市場機制來主導教育，同樣地會令我們不安。這份考卷，居然說「My father, Tony,…」我們中國人是不可以將爸爸直呼其名的，即使有教養的外國人，也不會對爸爸直呼其名。我早就發現，坊間的補習班用盡了方法將外國的粗鄙文化引入國家，看來總有一天，我們的學生們不會再以老師稱呼我們，而要叫我們名字，惟有如此，文化水準才夠高。
正式的英文，是不能用「than me」的，一定要用「than I」，這份考卷用「than me」，表示我們已經在教學生非正式英文了。
這一份考卷似乎在告訴我們一件嚴重的事實，我們的國中、國小的教育正在改變之中。值得注意的是，我們的教育在往好的地方改嗎？辦教育的人最起碼的任務是不能使學生非要上補習班不可。據說，考試的結果是全班平均三十分。試問，如果你是學生家長，你會怎麼辦？唯一的辦法是將孩子送到補習班去，如果沒有錢上補習班，只好聽天由命了。
如果我們不小心的話，我們會將我們的國中小教育交給一批商人，他們會決定我們的中小學學生該學什麼，他們會決定這批兒童該如何學，這本來就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最糟糕的是，他們還使得一大批同學根本不喜歡唸書了。
我們必須將中小學教育的主導權重新拿回來，不要讓坊間的出版品使得我們的學生痛苦不堪。老師們應該知道學生的程度，如果坊間的教科書不合用，勇敢地站出來告訴他們。
你們是老師，老師就該主導教育。你們應該根據學生的程度來決定教材，更應該根據學生的程度來出考卷。這是你們神聖的權利，也是你們神聖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