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專欄 (02) 在巴黎替我看病的醫生

我已經老了,記憶越來越差,所以我覺得有些我還記得的事情我應該寫下來和大家分享。這些事情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絕對不是我在某年某月某日見到某某大人物的事,而是一些有趣的小事,這些小事也常常帶給我一些快樂。

很多年前,我在巴黎出差,不知何故大瀉肚子,而且即為可怕,連喝水都會瀉。虧得我當時遇到了一位寮國在巴黎的華僑,他會講中文,曾經到過台灣,所以小孩會唱「阿里山的姑娘」,我只好求救於他。他叫我不要擔心,把我接到家裡去,他們吃飯的時候我只好在旁邊看。吃完飯他帶我去看醫生,我回憶起來那個醫生是在家裡看病的,所以這位女醫生住在同一棟大樓裡面。客廳裡坐滿了病人,我也不記得有什麼護士,我的朋友替我翻譯,這位醫生就開了一種藥給我,告訴我坐地下鐵在哪一站下,那裡有一個24小時開放的藥局。法國的規矩是城市裡面要有很多24小時開放的藥局,而且醫生告訴我當前問他們要一杯水,把藥在藥房裡吃掉。

問題來了,我該如何付費呢?那位醫生就問我有沒有法國的保險?我當然沒有,我說我願意付費,可是她說她是法國的醫生,絕對無法收費,就讓我走了。她好像對於賺錢毫不在乎。

如果我的事情發生在美國,我絕不相信那裡的醫生看了病以後不收我一分錢。有的時候我們的確發現各個國家的文化是不同的,文化其實決定了人民的行為,很多人為什麼如此做,大多數不是因為法律的問題,而是文化的問題。我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我非常感激那位醫生。我現在回想起來,我好像也沒有掛號。

我找到了那個藥局,那裡的人聽得懂英文,所以我得到了一杯水,吃了藥,我的瀉肚子毛病立刻好了,顯然她開了一個很重的藥。第二天,又另外一位教授來找我出去玩,我又大吃大喝了。

可是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位巴黎的醫生。